天鹅羽色洁白，体态优美，行为忠诚，在东西方文化中都不约而同将它作为美丽、和平、自由和爱情的象征，在世界各国的文学作品和民间传说中，有关天鹅的故事不胜枚举。

“幽深宁静的碧湖光滑如镜，天鹅的巨翅无声地划着水纹，无声无息。两肋的羽绒，宛如春雪在阳光下消融，可它的巨翅，在微风中抖颤，坚实、洁白，如一叶白帆。优雅的曲颈好似浮雕的花纹，它把红嘴藏进耀眼的颈脖……”这是获得首届诺贝尔文学奖的法国诗人苏利·普吕多姆对天鹅的赞美。

天鹅属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喜欢群栖在湖泊的沼泽地带。天鹅保持着非常稀有的“终身伴侣制”，雌雄相恋后，便成双结对，永不分离。如果一只死亡另一只便终生单独生活。全世界有7种天鹅，在我国有大天鹅、短嘴天鹅和疣鼻天鹅三种，繁殖地分布在新疆伊犁河谷及邻近的巴音布鲁克、赛里木湖等地。

疣鼻天鹅体重可达20公斤，是飞禽中最重的鸟类，在我国的天鹅中数量最少。伊犁河谷作为中亚干旱大漠中的“湿岛”，可以说是新疆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每年春季到秋季，都有大批的天鹅等候鸟在这里生息繁衍。

每天清晨，是“天鹅湖”最热闹的时候。火红的太阳刚刚从大地升起的时候，湖畔小树和芦花上的雾凇被染成一片金色，湖水因温差而升起阵阵浓雾。天鹅此时会集体发出嘹亮的鸣叫，一两公里外都能听到。浓雾中，天鹅纷纷伸展身姿，鼓动双翅，与群栖的野鸭等水禽一起上下翻腾，在夏合勒克村上空翱翔，成了这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在中国版图的西北偏北，位于干旱的沙漠戈壁之间，有一片植被茂密的土地，这就是享有“中亚绿洲”“塞外江南”美誉的伊犁河谷。这里是新疆最湿润的地方。独特的地貌使得这片土地收集和浓缩了来自大西洋的水汽资源，使这里既有雄伟壮丽的雪峰、冰川，也有河流湿地、森林和草原。

当你来到这里，四处看一看，倾耳听一听，你便会知道，天鹅哪里是离开了天堂，而是真正回到了自己梦幻般的家园，一个神话般的天堂——英塔木天鹅泉。

所谓的天鹅泉，实际上是在一个紧邻伊犁河畔的小村庄里，它由成片的鱼塘组成，与鱼塘相依的是一片长满树木的低矮山坡。据当地村民说，山坡下有几个泉眼，长流不息，久而久之形成了湖水。湖里生长了茂密的水草，泉水温度较高，即使在最寒冷的季节也不会封冻，这些都给疣鼻天鹅越冬创造了条件，使之成为天鹅得天独厚的栖息地。

我对天鹅的认识可谓少得可怜，除小时候在公园里见到的几只饲养的天鹅外，基本没有近距离见过天鹅，对于天鹅的印象，仅来自于安徒生梦幻般的童话，和柴可夫斯基精彩绝伦的舞剧。

元月期间，在一个气温骤降的日子，我又一次来到了英塔木天鹅泉。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正是因为这较高温度的泉水在气温骤降的天气下便腾起浓浓的大雾，弥漫在岸边山坡上的树林为树林挂上了一层层一串串雪白的雾凇，把这里装扮得如诗如画，美不胜收。整个湖面和山丘都笼罩在浓雾之中，影影绰绰。

不一会儿东方透亮，远处便朦朦胧胧露出天鹅的身姿，湖面平静，成群的天鹅在湖面上优雅地游弋，千帆竞发，百舸争流，宛如虚幻缥缈的梦境。随着管理人员“呀——呀”的呼喊声，天鹅纷纷向我们这边飞来、游来。它们欢快地觅食、玩耍，并不惧怕，也不陌生，以主人般的姿态迎接着每一位访客。

太阳渐渐升起，雾气也随之开始散开，晨曦透过薄雾铺洒在湖面之上，一切都是银装素裹，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山丘上的树枝缀满了洁白的“梨花”，那些美丽的天鹅如同一个个白色的精灵，时而扇动它们洁白美丽的翅膀嬉戏玩耍，时而将半截身子扎入水中探取食物。那皎洁而隽秀的身段、圆润而优美的线条，与这烟波笼罩下的雾凇世界相映生辉，活灵活现地呈现出了一个童话般的人间仙界。

当我向长芦苇的池塘走去，发现一只天鹅独自待在角落里，长长的脖子低垂而蜷曲，无精打采，神态中分明流露着几分忧郁，让人感到它像是在生病。当地摄友告诉我，这只天鹅在一个月前痛失伴侣，它便一直这样哀伤不已。我能感受到它的悲戚和痛苦，同时让我真正体会到“忠贞”和“执着”的真正含义。

记得第一次来到天鹅泉至今已经十年了。伊犁河谷飘着雪花，英塔木乡夏合勒克村周围的环境和天鹅形成了不可思议的反差。我曾在巴音布鲁克草原用镜头瞄准过天鹅在夕阳下翱翔，也在盛夏到赛里木湖远眺过天鹅带着幼雏游泳。在繁殖的季节里，天鹅警惕地与人类保持着距离。可在严冬到来的时候，夏合勒克村这个被当地人称为“天鹅湖”的小湖湾，我却能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大自然的精灵，欣赏它们洁白的羽衣和优美的体形……

蹚过一片金黄的芦苇滩，登上超过30米的高地，眼前的风景让我兴奋不已。一只只疣鼻天鹅在水里缓缓游动，蔚蓝色的水面随着天鹅的游动而波光粼粼，数百只洁白的红嘴鸥和深褐色的野鸭群起群落。

夏合勒克村村民告诉我，天鹅在这里栖息已有十年了，即使冬天也不曾离开。这让我有些震惊，为了不让这些圣洁的天使受到侵扰，村民们共同守护着这个“秘密”。村民们发现“天鹅湖”附近出现陌生人，便会警惕地围上前去，生怕影响天鹅的生活。原来这里没有小湖，只是陡坡下有几个泉眼，长流不息，形成一条小溪。村民们为了发展水产养殖业，修建了许多鱼池，于是在泉眼附近推出这片水域，储存泉水，用于为鱼池补水。

十几年来，小湖里生长了茂密的水草，泉水温度较高，即使在最寒冷的季节也不会封冻，这些都给疣鼻天鹅过冬创造了条件，现在才把这个池塘叫天鹅泉。

天鹅一般春天飞到北方繁殖，秋季再迁徙到温暖的南方过冬。疣鼻天鹅极善飞翔，曾有迁徙时成群飞越喜马拉雅山的纪录。它们为什么会留守在夏合勒克村等待春天呢？著名鸟类研究专家、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正旺认为，优越的取食条件、安全的生存环境应该是候鸟选择越冬地的重要因素，而温度高低并不一定是鸟类选择越冬地的必需条件。夏合勒克村“天鹅湖”水源是温泉，冬季不封冻，有着丰富的水草资源，村民又大多崇拜天鹅，因而天鹅选择在这里越冬也就容易理解了。疣鼻天鹅确定越冬地是长期观察的结果，一旦形成“本能”，便轻易不会改变。

疣鼻天鹅变成留鸟，是生态环境优越的一个标准。由于环境适宜，疣鼻天鹅在当地也已经成为留鸟了。

伊犁河谷成为天鹅等鸟类的天堂，与这里优越的人文环境有关。夏合勒克村是个以哈萨克族群众为主的村庄。哈萨克族把天鹅当作圣洁的象征，视天鹅为图腾，严禁捕杀。民间流传着许多白天鹅与哈萨克族的传说。哈萨克族人认为自己是天鹅的子孙，堪称哈萨克族民间音乐精华的套曲《六十二阔恩尔》中《阿克鹄阔恩尔（白天鹅曲）》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篇章，由21首乐曲组成，表现了一个民族对图腾的崇拜。每年夏季在草原上举行的阿肯弹唱会，是哈萨克族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在历届弹唱会的会徽上，天鹅的图案永远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可以说因有“天”助，造就了伊犁河谷这片湿岛天府，因有哈萨克族这个崇拜天鹅的民族和这片沃土，才有了天鹅幸福繁衍的乐园。

据当地人介绍，这里原本只是片鱼塘，20余年前，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来几只“不速之客”，这些天鹅仅仅只是路过，暂时在这儿歇歇脚，恢复一下体力，然而，它们受到的礼遇却是极高规格的。

浓雾中的天鹅、霞光中的天鹅、大雪中的天鹅……无数张摄影佳作相继问世，一幅幅鸟类与人类和谐相处的动人画面展现在世人的面前。在英塔木，人类友善地给天鹅及其各种鸟类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栖息环境，而这些自然界的精灵，又以它们优雅的面目，妍美的形状婀娜的舞姿和它那种温和的天性把这里点缀成霜雪挂山林、人鹅共依水的奇幻世界。

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奇妙：当你敬畏它、呵护它，以慈爱之心善待它，它会给你无法想象的回报，赋予你一个绚烂多彩的美好世界；而当你无情地破坏和践踏自然，那么，必将遭到最无情的惩罚。英塔木，正是美丽的天鹅和人类共同缔造的人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