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黑城 黄沙掩埋不掉的西夏文明

在达来呼布镇东南20余公里处的荒漠中,有一片枯死的胡杨林。因枯木形态各异、奇形怪状而得名“怪树林”。怪树林是一片东西宽、南北长的辽阔地带。这里枯死的胡杨“陈尸”遍野,呈现出古老的原始风貌。冥冥之中,渗透出一股狰狞恐怖的气氛,令人毛骨悚然。怪树林不远处有一座残垣断壁的荒败古城,则是昔年西夏国边境边城。胡杨与黑城遗址是千里大漠之中生命与文明的见证。

怪树林和黑城子相隔不远,门票合一。两处是完全不同的景观,一个是残垣断壁的古城遗迹,一个是多数枯死的枝干兼艰难生存的苟延残喘的半死胡杨,一个是人文景观,一个是自然景观,相同之处都是满目苍凉颓败。身在其中,会生出一种人世无常的悲凉感。我们按照景区设计的游玩方式,先乘坐景区大巴游玩黑城子,之后再折回怪树林景区等待太阳西斜。

黑城,西夏王朝军事重城

说到西夏,为彪悍的马上民族党项人李元昊建立,共历十帝,189年,可以说是一直与北宋、辽、南宋、金,鼎足而立,后为强势掘起的蒙古国所灭。西夏国彼时的国土面积比现今的宁夏大了十倍余,东临晋陕间的黄河,南迄萧关,北抵大漠,西至玉门关,而这座黑城便是西夏国西部边境的军事重城。

蒙古国曾六次攻打西夏,成吉思汗在第六次攻夏时,因伤劳过度,逝于萧关,临死时传下遗诏:密不发丧,待攻下西夏后,杀尽西夏所有官民。于是蒙古重兵围攻兴庆府(今银川市)长达六个月,西夏末主死守苦撑,却因一次不合时宜的大地震,导致城防坍塌,瘟疫疟疾流行,不得已献城投降。窝阔台遵承成吉思汗遗诏,下屠城令,将兴庆府帝王,官员,百姓尽数杀戮,之后纵火焚烧,大火烧了长达三个月之久,西夏二百多年的文明尽数损毁。

成吉思汗风云叱咤一生,雄霸天下,却伤于与西夏的一场战事中,且在一个月后伤重而亡。蒙古人对西夏的憎恨自是非同一般,在对西夏灭国,屠城,灭族,掘墓之后,余怒未消,元朝建立之后,按惯例给前朝修史,宋、辽、金皆有编著,独独西夏一字也无。短暂的西夏王朝于今是有文字,有遗迹,有史可考,却没有民族,没有延续,没有文化传承。党项这个称霸一方的民族随着战火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西夏国的历史文献原来藏在这里

民国初期,大批记述着西夏历史,及文字,典籍的文物,出土于黑城遗址中。而这些原本属于我国的文物并不是中国人挖掘的,如今这些珍贵文物也不在中国。二十世纪初,沙俄学者科兹洛夫对黑城进行了震惊世界的掠夺式挖掘,盗取了大量的史料文献。1963年苏联出版的《西夏文写本和刊本》一书,公布了科兹洛夫劫走的部分西夏文献目录,计有佛经345种、政治、法律、军事、语文学、医卜、历法等著作60多种,合计 405种。而早年宁夏整理还原西夏这一段历史,花五十万元,对方只允许拍了很少的一部分,实在是无语凝噎。

文物的出土,使得西夏国的文化典籍重现天日,也使得西夏国的那段历史有史可考,有迹可查。其中包括野利仁荣所创的仅仅使用了四百余年的六千西夏文字,一部3579卷西夏文字翻译的《大藏经》,一部西夏与汉文互译的《番汉和时掌中珠》,这些珍贵的文物瑰宝证明着曾经的辉煌和不灭的文明。

如今所见的黑城为西夏修建,元代整葺加筑,历经七百年风沙洗礼,黄土夯就的墙壁被黄沙半埋,覆钵式喇嘛塔几乎完好无伤。由于水源枯竭,这座城池早在元中期就已成为沙海中的孤城残垣了,加之地处巴丹吉林沙漠边缘,外城墙已经被流沙从东、西、北三面侵蚀掩埋。不过城内的官衙府第、商铺兵营、民居等建筑遗迹布局井然,仍可分辨。岁月悠悠,黄沙漫漫,这座荒漠古城以文物出土的形式为我们还原了宋元大争之世的那段年代久远的峥嵘历史和一个消失了的党项族文明。

不朽胡杨

胡杨蒙古语称为“陶来”,是落叶乔木,木质纤细柔软,树叶阔大清杳。是树木中起源最早的类群,被称之为植物的“活化石”,一棵胡杨的主根,可以穿越地层一百多米,“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一千年不朽”。耐旱百涝,生命顽强,是自然界稀有的树种之一。额济纳胡杨林区是世界仅存三处之一,且保护最为完整。现有数百年的胡杨,仍枝繁叶茂,领尽大漠瀚海风骚,是大自然的奇迹。

相传,当年黑城有一个守将名哈拉巴特尔(即黑将军),此人英勇善战,威名远扬。后来,有大兵进犯功城,来兵把河水截断,黑将军在既无援兵,又无饮水的困境中,率兵突围。出战前,黑将军将70多车金银财宝和一顶镇城之宝——西夏皇冠,全部投入城内的枯井中。为了不使亲情骨肉遭受入侵者蹂躏,黑将军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推倒井里,封土填埋。黑将军带领士卒冲出城外,一路拼杀,最后战死在离城西不远的怪树林。据说是黑将军及众将士不死的灵魂所在。

近代以来,由于人类的不合理开发,极大地破坏了胡杨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特别是额济纳河断流,沿河两岸的大片胡杨林因缺水而枯死。胡杨特有的耐腐特性,使大片枯死的胡1 杨树干依然直立在戈壁荒漠之上,形成形态怪异的悲凉景观。这片枯树林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对生命之水的强烈渴望,体现了它们与恶劣自然环境顽强抗争的不屈精神。

实话说,遍地枯木真是给人以不忍卒睹的虐心感。或横或斜或直,很惨烈扭曲的姿态,它们似是经历了许久的痛苦挣扎之后,才带着绝望和对生存的渴望死去。那干涸的河床逝去了它们的希望;那遍地的黄沙夺去了它们赖以生存的每一滴水;即使它们耐旱,即使它们能够将根深入到地下百米,依然无法汲取到一点能使它们存活下去的水份。那是人类用水无度害死了这些原本就生存艰难的树。

它们没有死于杀伐战乱,没有死于流沙苦寒,却死于太平盛世现代文明的无序开发。当然人类也因为贪婪无节制索取而受到了大自然的惩罚,日益恶化的环境,导致沙漠的进一步入侵,水源的萎缩,风沙的肆虐,比之无度开发的收益,可说是得不尝失了。这“陈尸”二千余亩的枯木林,像是胡杨树的坟墓群。因其本身耐腐蚀的特点,使得它以最原始的风貌长久地保持其死亡时的不甘姿态,存在于戈壁沙漠中,看上去狞厉可怖。它们在以这种姿态抗议么?还是在警示人们,保护生态环境刻不容缓!

夕阳西下,天边升起一抹艳红的彩云,光线柔和,整个胡杨坟场变得宁谧旷远。枯树由强光下纹理森然,变成剑指弩张的剪影,更增添了凄清感,说也奇怪,通常游玩风景,游客们都是兴高采烈,欢笑声不绝的,而在这个景点少有听到笑闹声,应该是受了这满目疮痍景象的影响吧,心情都是沉重的,面色都是凝重的。对摄影的痴迷还是让游客们容色肃穆地流连着,直到暮色四合,才从鬼影幢幢之中默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