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 高于天下



听这名字,不禁想起北疆雄伟的天山山脉,以为有什么瓜葛,其实只是一个小山坳,最高海拔485米。天山村也叫天岭,始建于北宋景德元年(1004),全村以晏姓为主,清末著名画家晏旭升就是这里人。

村落四围青山,风景秀美,民风淳朴。但颇为可惜的是,这个千年古村落,现在已基本趋于废弃。当地人说,20世纪90年代,天岭还有1700多人,现在还不到100人,都是风烛残年的留守老人。

我们一行进村,路上极少遇到行人,连鸡犬声都听不到,只有夏虫疯狂的鸣唱。村里有个“天岭艺术写生摄影基地”,是唯一能留人的客栈。主人叫晏华宗,原为当地人,本来在南昌做美术培训,看到老家风景优美,不忍其继续荒废,便创办这个简易的写生创作基地。几间平房,一个食堂,院墙上满是他的学生创作。我们今晚将下榻于此,以体验这个“死而复生”的古村。主人带我们随意参观。门前有个平台,几个人正在搭起架子描绘。村落青山合抱,古树盘根,老屋参差,正是画家喜欢的风景。

村里有30多棵古柏、古楠、古樟、古松,算是这里的宝贝。有种“狮柏”,因树干拉丝,结疤突兀,状如狮子脸而得名,看上去极是凶悍。上高县的特产是“三辣”,即“蒜头、生姜、辣椒”,天山是远近闻名的主产区。地理标志产品紫皮大蒜,清康熙年间就是贡品,延种至今。据说以前全国多地商贩都来收购紫皮大蒜,甚至论个卖。但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几乎全部外出,已经没有人能承担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了。

天山有几百幢民居,多为人字顶青瓦房,偶有徽派马头墙建筑。星罗棋布,高低错落,但多数已经废弃。门前屋后野草疯长,显得荒芜破败。村前有许多瓜田,有些已经烂掉,似乎也遭遗弃。成熟的大枣纷纷从树上掉下来,竟然无人理会。沿着被荒草吞没的小路溜达,只见窗台、门楣、台阶俱已经破败不堪,连水龙头也被藤蔓植物绞杀。让人感慨,这世间的一切,如果没有人经营,便很快尘归尘、土归土;这世间永恒的定律,就是谁也逃不过自然法则。

实际上,这不是例外,只是农村空心化中的一个典型。在西北乡下,我老家的自然村兴盛时有一百来人,现在只有三十余人,多数已经外迁,或者只有不愿意离乡的老人留守。这种情况,一方面是生产力的发展,使得农业机械化和集群化,原来的小农生产已经很难满足社会的需要,继而不再是主要的生产方式;另一方面因为城市化的发展,使得大量年轻人移居都市,不再靠种田为生。

记得有人说过,即使社会再怎么发展,也应该适当鼓励和保留小农经济,不应当一窝蜂全端掉。现在的农村似乎正面临全面空心化的问题,偏远地区更甚。如果任其自由发展,恐怕会造成社会资源的极度不平衡?



当然,天山村还算幸运,因为地处山区,风景如画,吸引到许多艺术家前来采风,甚至有些美术学校将这里当成写生基地,这些看似破落的老房子在他们的笔下复活。“因艺术而得新生”,倒也是一段佳活。

晚餐是农家菜,真常滋味,我们和前来采风的艺术家们坐在一起。在这里,没有喧嚣,没有是非。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大家都心平气和,都希望为自己平凡的生活增加一点儿色彩。

夜深了,贪玩的伙伴们在院子里进行烧烤喝酒,而我已经躺在多人间的高架床上,在夏虫的嘶鸣声中入眠,因为我不想错过明天的第一缕阳光。


图/文 王永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