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突尼斯
突尼斯是一个适合流浪的国度。我从小喜欢阅读三毛的 《撒哈拉的故事》,无比向往无垠的沙丘与沙漠中的绿洲。从突尼斯沙漠小城托泽尔进入撒哈拉腹地,我们一行在荒凉广袤的撒哈拉沙漠搭乘着四驱车纵情驰骋,去寻找大漠地貌与异域风情。回到古老城镇,我端坐在铺满草席的咖啡馆,听柏柏尔人说着古老的传说;或是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麦地那,任凭暖色的阳光打在五彩斑斓的地毯上,绘成美丽的画卷——这一切的美丽奇遇,都让我不可自拔 地迷上了突尼斯。
凯鲁万,阳光下的老城
位于突尼斯东北部的凯鲁万又名阳光 之城,公元1200年前阿格拉比特王朝在此定 都,此后它作为一座具有重要地位的都城崛 起。它在阿拉伯社会的地位非常崇高,与麦 加、麦地那和耶路撒冷并称为“伊斯兰教的 四大圣地”。突尼斯人认为,到凯鲁万朝觐7 次即等于去麦加朝觐1次。 晴空如洗,我们登上一座阿拉伯风格的建 筑,在二楼向外眺望,看见中轴线左右各有两 个体型巨大的阿格拉比特蓄水池。蓄水池分为 一大一小,小池积蓄雨水,水满之后会源源不 断地流入大池。古人非常聪慧,他们会用牛皮盖在大池上,形成一个穹顶以保护水源。旱季 时,水池的蓄水能满足整个城市的生活需要。在蓝天的映衬下,水池中的水清澈得像一汪碧蓝的湖水,圆形的池壁围着一圈间隔有序的突起物,它们的作用是防止热胀冷缩。看着眼前古都仅存下来的两座蓄水池,我不由得惊叹,人类文明在古时候高度发达得令人敬佩。
凯鲁万有位名人,名唤西迪·撒哈卜。 这位圣者是穆罕默德的理发师与亲密的信徒。 在他离开时,穆罕默德给了他三根胡须作为礼 物,西迪·撒哈卜便把这三根胡须带到了凯鲁 万。西迪的陵墓,又被称为胡须陵。带着敬畏 之心走入陵墓,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瓷砖画。这些瓷砖画美得无与伦 比。阿拉伯的艺术家们用自己脑海中的颜色去填色,用自由的线条去描绘,从而创作出永恒不朽的作品。胡须陵的不远处是奥格巴清真寺。淡黄色的建筑有1300年的历史,它是北非最古老 的清真寺。行走于奥格巴清真寺光洁的大理 石地面上,我必须把头抬得老高,才能看到 宣礼塔的模样。它是凯鲁万城内最高的建 筑,至今若碰到重要的事务,凯鲁万人还会 在宣礼塔上通过喇叭向全城宣布。这座清真 寺占地宽广,回廊全都由罗马柱撑起,肃穆 大气。 奥格巴清真寺最美轮美奂的地方是祈祷 堂。这个空间氛围神圣,非穆斯林的旅行者 不得入内,所有前来参观的人,只能在一道 防护栏外面对内瞻仰。每年德高望重的阿匍 前来讲经时,祈祷堂都会跪满数千名信徒。
托泽尔,迷人的沙漠砖瓦小城
一进入托泽尔古城,我再也没法将视线 从街边建筑上挪开。所有的民居、雕塑、围墙都用方形小砖堆砌而成。这些小砖是这个城市的符号与名片,由14世纪的一位公主发 明,砖内富含就地取材的椰枣灰,古城就此 统一了建筑风格。方形砖通过排列组合变化 出了各种不同的形状,菱形、玫瑰心形、圆 形都在建筑师的巧手下信手拈来。它们是那 么简单古朴,却富有可能性。 走在古城之中,我仿佛从时光的另一头 穿越而来。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现代化城市 的气息,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也许在50年 前,这里的人就穿着传统服饰,在椰枣的 丰收季节,赶着驴车把收获了的果实送往市 场。而在今日,路边依旧传来“踢踏踢踏” 的声音,驾驶着驴车的人,将自家的地毯与 草帽拿去集市售卖。此情此景让我觉得这里 的时间在延续,空间却滞留在原地。
托泽尔的小街上,穿着宝蓝色衣裤的贝都因人从我 身边经过,他们桀骜不驯,是沙漠中不折不扣的游牧民族。那一夜,我们在托泽尔睡下。这个城市的砌砖艺术在卧室内得到了延续,床后的一面墙便是用砖砌成的漂亮菱形。打开窗,镰刀般的月牙高高地挂在椰树之颠、苍穹之间。关上窗,煤油灯的光影像蕾丝边一般投射在砖瓦上,仿佛睡在了《一千零一夜》里。 歇比卡绿洲,沙漠中的一汪碧泉 清晨起床,繁星还挂在淡墨色的天空中,我们则要出发换车,往沙漠深处去。来撒哈拉前,我以为大漠是延绵不绝的黄沙,沙丘起伏如少女美妙的胴体。当我真正接触到它时,才得以近距离欣赏大漠不同的形态。我们的四驱车行驶在通往沙漠唯一的道路上,璀璨的星星消逝了,一抹似紫似红的彩霞像一匹丝缎把我们完全围裹,我们沉醉 在这无边无际的美妙景致中。第一站是歇比卡绿洲,那里曾经是浩瀚大海,由于地壳造山运动地壳隆起,从大海演变成山坡。在它的地表上,还能发现珊瑚与贝壳类的化石。道路的尽头,一抹金色的阳光藏匿在郁郁葱葱的椰林之中,车子每转一个弯,我们就能与这道光线邂逅,它像一个精灵,指引着我们前行。
在最后一次拐弯后,橙红色的车比卡山丘,映入了我们的眼帘。它是一个钟灵俊秀的福地,阳光充足,在阿拉伯语中被美誉成“太阳的城堡”。这里能长出最好的椰枣, 大名鼎鼎的“手指光”便产于此。 它背对亚特拉斯山脉,直面吉哈萨盐湖及 撒哈拉沙漠,一度是柏柏尔人的避世之所。居 民们热爱这片土地,在每个山坡都会雕刻一个 领路的山羊,成为柏柏尔人一种生命的图腾。 我站在山坡向下望去,沙漠中的村落炊烟袅 袅,生气勃勃,没想到这个地方的生命迹象竟 如此鲜活。沙漠中要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只有 阳光还远远不够。绿洲的灵魂是碧绿的清泉, 沙漠中的泉水是生命之母,世代撒哈拉人的存 活都依赖于它。沿着金色的岩石往下坡走,在 峡谷深处,我们邂逅了一汪碧绿的泉水。它平 静如镜,周围自然生长着椰枣树,若用手轻轻 地触碰泉水,还能感觉到它的温润。我静坐于 此,感受凉风习习,赞叹自然恩赐给沙漠的世 外桃源。
撒哈拉腹地的奇妙之旅
从骆驼岩向远方眺望,能看到金色的沙 漠中有一些白色的村落,导游跟我说那是《星球大战》中的塔图因星球的取景地。它作为天行者家族的居住行星,被设定为一颗巨大的沙漠星球。我们走进村落,这里的骆驼可不少。撒哈拉的骆驼都是单峰,它们看上去温顺又可爱。如今的村落人烟罕至,却依旧美丽。当年导演千挑万选,选出了这个地方作为沙漠星球的原型,看重的是它超现 实的美学形态。
电影中天行者的房屋并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阿纳金和卢克在此成长,欧比旺曾藏匿于此,奎刚金和西斯在这里战斗过。景区遍布风格特殊的房子:圆形的屋顶、拱形的门、白色的外墙、石头的建材……这些元素 来自原住民的家。房子在沙漠中,与剧组遗 留下来的道具搭配得相得益彰,的确让人有 在外星球的感觉。 抵达沙漠的腹地,我看到了最优美的金 色沙漠。它辽阔、苍茫,没有一丝遮挡。风 将黄沙吹出了褶皱与山丘,优雅起伏的轮廓 是造物主赐予大地美丽的曲线。 驾驶四驱车的人是沙漠中的勇士,车辆 带着我们攀爬上沙丘,又急速往下。沿着蓬 草的生长方向,我们去找寻沙漠中的另一个 绿洲。当车队穿越沙漠,拐进一片被绿荫包 围的营地时,眼前的景致让人着迷。我们遇 到了一汪碧泉,画面瞬间变得生机勃勃。世 间有水便有生机,也有了文明。青绿色树林 密布在此。 很难想象在这一望无边、浩瀚起伏的沙 漠中,孕育着这样一块世外桃源:茂密的椰 枣树、清澈的温泉、舒适的咖啡吧、享受着水烟的人们,画面是如此祥和与生动。更难得的是,这一汪碧绿的泉水,还是温泉水。它不但能供人饮用,还能为旅人洗去穿行沙漠的疲惫。
我们一行人继续南下,抵达马特马塔——柏柏尔人世代生活的地方,也是能最 近距离接触这个民族的区域。一路风尘仆 仆,景色千变万化,时而抬头见戈壁,时而 低头见牛羊。我们下车看到了一处盐水井, 有水的地方必定有人居住。果然,我们看到 正在晒干的衣服随风飘摇。在地面上,我们 看不见任何房屋,只有黄土围成的围墙。 但走进围墙,却见着一个身穿民族服饰的柏 柏尔妇女,端坐在地下的庭院中乘凉。原来 房子位于地下,正中是一个开阔的庭院,四 周有洞穴。这些洞穴像我们现代建筑中的房 间,承担着卧室、厨房、储藏室、工作室等 诸多不同的功能。 我们从平地下坡,便进入这家人的大 门。一位妇女盛情邀请我们进去,她穿着一 套紫色的柏柏尔人长袍,头上则包裹着棕色 的头巾。她的眼睛中闪亮着光芒,比得上撒 哈拉沙漠夜空最明亮的星星。
走进埃尔·杰姆斗兽场
法国文豪福楼拜评价艾尔·杰姆斗兽场为 “罗马帝国在非洲存在的标志和象征”。它不但是当今世上第二大斗兽场,也是保存最完好 的。初见它,它的外部圆弧比罗马斗兽场保留 得完整,拱廊相连,甚是壮观。门前站立的几 只骆驼将北非风情展现在我们眼前。街头饭店 播放着悠扬的民族音乐,戴着红帽子的老人拄 着拐杖闲庭信步地走过,养骆驼人询问着游客 们是否要骑骆驼,岁月静好的景象抹不去竞技 场在历史上发生的血腥往事。 斗兽场的残垣看上去恢宏壮观,由四层 楼组成。若将时光轴移到1700年前,苏赛城 的国王、贵族、平民、赌徒都热衷来此寻求 刺激。
尽管观众进入看比赛不需要付钱,但四楼的庄家却有本事赚得盆满钵满。站在斗兽场正中央,我仿佛能听到当年看台上衣着光鲜的取乐者们抑或叫好喝彩,抑或失望咒骂的喊声。与此所对应的是被关押在斗兽场的奴隶们绝望的厮杀与发自喉咙深处对命运不公的嚎叫。
进入斗兽场的底部,幽暗阴森的感觉至今难忘。两边各有石头砌成的牢笼,分别关押奴隶与野兽。两者住所唯一的不同之处是野兽的石洞有喝水的水槽。野兽在上场前必须保持饥饿,我清晰地看到石墙上深深的爪印。斗兽场反映出人性的悲哀与野蛮,那是我不能承受的沉重。